聯合報：菅直人與愛滋藥害

聯合報：菅直人與愛滋藥害

日本國會眾參兩院於6月5日選出菅直人為日本第94代首相。

1996年2月15日，日本東京，鎂光燈閃個不停，全落在這位50歲大臣深皺的雙眉上。「對不起！」菅直人，時任日本厚生省大臣，對著此起彼落的鎂光燈，深深地一鞠躬，「政府會負起賠償責任。」

這是日本血友病患愛滋藥害事件的現場。隨後菅直人到病家，對死者遺像下跪合掌哀悼。這一向高高在上的日本官僚，公開謝罪的一幕，透過螢幕傳進日人家庭。菅直人人氣指數直上，各方民調均看好，他是最有希望接任首相的候選人，日本21世紀的領導人；果不其然，14年後，菅直人組閣。

除了爺爺是醫師，菅直人與醫療衛生沒有淵源，卻憑藉衛生議題浮出政壇。他畢業於東京工業大學應用物理學系，出馬競選國會議員卻數度失利，正無緣於政治之際，日本社會正浮現一些藥害事件，菅直人找到競選著力點，力爭被害人應向政府求償，在1980年當選眾議員。

快刀斬亂麻 菅直人擄民心

這是菅直人首度與藥害議題結緣，也因此機緣，1996年橋本龍太郎組閣時，應邀接任厚生省大臣。日本厚生省就如同台灣的衛生署，並非內閣中可呼風喚雨的職位，日本人也說不出他在厚生大臣任內有何具體建樹，卻能牢牢擄獲日本民心，就是快刀斬亂麻處理血友病患感染愛滋病毒的藥害醜聞。

這藥害事件得從血友病患說起。

血友病，先天性血液凝固異常；簡單地說，人體受傷或出血時，出血處會慢慢凝固結痂，阻止傷口繼續出血。血液中可幫血凝固物質，叫凝血因子，主要有13種。缺乏其中某一種，血液就不容易凝固；尤其有深度傷口時，更易出血不止。這種病好發於男性，主要治療方式就是輸注患者所缺乏的凝血因子。

未特別處理 病患輸血而感染

製做凝血因子藥劑的原料從血液中提煉。但是，人類血液到底含有多少病毒或細菌，並非科學家所能全盤偵測。如有一盆水，若要保証這水是「乾淨」的，就需先了解：那些髒東西是不乾淨的，需事先對「髒東西」有基本了解，才能清除它。如大部分細菌不耐熱，可用煮沸法；如水面浮了一層油，可能直接撈起，效果較好，而不是過濾法。

同理，要清除血液中的髒東西，只能就人類所已知的病毒細菌篩檢或剔除；換言之，若某種病毒尚未為人所知，醫界根本無所消滅它。過去醫界不清楚Ｃ型肝炎特性；因此，血液均未特別處理，以致很多傷患輸血後，反而感染Ｃ型肝炎。

愛滋藥害事件，也就是在此背景下，成為全球血友病患的浩劫。

愛滋藥害 成血友病患浩劫

日本從1976年核准濃縮未加熱的血液製劑上市。許多使用該血液製劑者血友病患不知不覺感染愛滋病毒。1982年7月12日，日本朝日新聞出現一則小小的新聞，一名50歲的男性血友病患可能感染愛滋病毒後病發死亡。這則報導當時並未激起太大迴響，因為報導末段就有當時日本厚生省愛滋病防治小組召集人、日本帝京大學醫學教授，也是當時日本血液學權威安部醫師的強力背書，未在封閉的日本社會激起一絲漣漪。

1985年3月，日本厚生省確立第一例疑似血友病的愛滋病患死亡病例；不過，厚生省的愛滋病小組堅持這是一例男同性戀的感染事件，由於安部的否認與堅持，日本仍持續使用這些未加熱遭汙染的血液製劑。

表面平靜無波的日本醫界與血友病患團體，迥異於已掀起漫天風雨的美國醫界。但是，有愈來愈多的証據已是山雨欲來之勢，後來民間如何力抗日本官僚體系，菅直人又如何化危機為轉機，就待下回分解了。

諮詢：政治大學新聞系教授徐美苓
諮詢：中央研究院台史所副研究員劉士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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