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VBS：付出關懷！洪媽媽構築愛滋防線

TVBS：付出關懷！洪媽媽構築愛滋防線

記者:王德愷 林煌賓 報導

夜晚的西門町，滿街年輕人，六十歲的洪媽媽一邊打手機，一邊走向時髦的酒吧街，她自己有孩子，但她來這裡，不是來找家裏的孩子。

紅絲帶基金會秘書長林瓊照：「我們今天要去發保險套嗎？保險套，在裡面是不是？」紅絲帶基金會志工：「保險套有啊。」林瓊照：「要把保險套拿出來。」



年輕的時候，家族裡有政治受難者，這差點讓她不能通過「安全檢查」，所以後來，能保住醫檢師公務員工作，洪媽媽都覺得很珍惜。

十多年前，丈夫要出國讀書，洪媽媽從醫院轉到沒有急診，不用夜班的北市性病防治所工作，方便照顧女兒，沒想到，80年代的愛滋風暴，讓她不但天天要加夜班，甚至從四年前退休到現在，還繼續做著一樣的工作，洪媽媽還是繼續照顧孩子，街上的孩子，因為她最了解，愛滋病可能找上任何一個孩子。

愛滋病可能找上任何一個人，包括你和我！林瓊照：「因為我不知道同志在哪裡？我用同志去，用老鼠會的方式去做(笑)，用一個層次 傳銷式，那個叫什麼？層次的傳銷方式，然後去做一個諮商、問卷，做關懷、篩檢。」

檢驗科主任洪媽媽，開始踏進夜生活場所，警察去臨檢，她去做檢驗，剛開始時她完全不了解次文化，只能同為女人的身分接近性工作者，或用媽媽的心情，去接近年輕同志。

三溫暖公關Clark：「我們覺得這樣的一個篩檢活動，如果能夠很自然地導入大家的，生活當中 能夠讓大家隨時提醒自己，保護自己的健康，我覺得非常重要。至少她是一個非常中立的態度，如果說在腦海當中，已經有一個，原罪在的話，我想很多事情是，用一個有色眼光來看待，那絕對是成不了事的。」

林瓊照：「會痛嗎？」病患：「還好。」林瓊照：「你上次檢查，是在哪裡做檢查？」病患：「那個…性病防治所。」林瓊照：「最後一次性行為到抽血，你有做定期檢查嗎？」病患：「有，三個月一次。」

到處交朋友，她把檢驗科主任，做得像個業務員，漸漸大家都知道，驗血與保險套，甚至衛教，都可以問這個「洪媽媽」。林瓊照：「甚至有一個時期，藥頭都會跟我聯絡，他們如果要開轟趴的時候，都會來找我。」記者：「拿保險套？」林瓊照：「拿，就是說，他問我可不可以(幫他)，因為他也想做好這個(防愛滋)工作。」

一個媽媽坐在年輕人的轟趴場外發保險套，年輕人看了覺得新鮮，互相不排斥，進場前就多聊兩句，就這樣洪媽媽走進許多衛教死角，行動永遠好過光說不練，她說，自己也學到很多。林瓊照：「我第一次去的地方，其實它本來就是一個三溫暖，那因為冬天，我們同仁進去都是穿毛衣，所以到裡面的人其實就是穿得很少，但是我們因為不了解那個環境，一進去穿毛衣，所以熱到不行(笑)。」

想要脫衣服都不能，從不了解三溫暖的烤箱長怎樣，到現在對各場域瞭若指掌，從認識同志，到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，現在洪媽媽心裡，還常常記掛著幾個年輕人。林瓊照：「非常敏感，他很優秀，但是沒有家庭的關愛，沒有長輩的疼惜，也沒有師長好好來指導，所以造成他最後感染愛滋，現在也跟家裡流離失所，因為他已經遠離人際關係太久了，他比較會有負面的想法，那不會直接就做去，就是一些的磨鍊，那就直接放棄。」

林瓊照不讓他們遠離人群，至少她自己要主動接近，因為越疏離越脆弱，愛滋越容易侵犯。林瓊照：「我們會直接(放)在這邊，貴賓使用，也非常容易，直接這樣就可以拿出來，那我們在房間都會有面紙，那在。」記者：「這個潤滑液？」林瓊照：「對，潤滑劑的部份，但是政府方面，尤其是我們剛開始，遇到警察方面的刁難(禁放保險套)，或許是長久以來，所謂的傳統的印象，或者是道德的觀念之類的，那其實這反而會變成，防疫上很大的一個漏洞，一個阻力。」

在這家沒有女客的三溫暖，洪媽媽是熟人，被歡迎的女生。記者：「說服哪一種人最難？」林瓊照：「你問到重點了！其實說服政府單位的人更難！也就是說我們除了衛生政策之外，應該也給這些族群一些福利的措施吧。」

早已跳脫醫檢師的範圍，洪媽媽認真去了解她服務的對象，希望讓比較脆弱的族群，在醫療與生活上，得到更仔細的照顧，愛得更多更仔細，才能減少愛滋。林瓊照：「防愛滋也可以做功德喔，因為如果你重視自己的健康，避免預防傳染，然後把這樣的知識，跟態度的訊息，傳給你的親友，或你的同學..。」

Jimmy是紅絲帶基金會的志工，今天洪媽媽陪他來新竹演講，給他陪伴鼓勵，幫他做開場，交出麥克風，洪媽媽馬上利用空檔發紅絲帶，還有保險套。紅絲帶基金會志工Jimmy：「當然，我會叫這個名字(化名Jimmy)，使用這個名字出現在大家面前，這是有原因的，因為，我本身，我就是愛滋病毒的感染者。」

很多人以為不吸毒不是同志，就能完全免於愛滋威脅，Jimmy原來也這麼認為，他白手起家，上台北打拚十多年，娶妻生女，也拚到了錢與房子，他以為在做生意的男人中，他「玩得不算很過分」，但他的確還是犯了錯。Jimmy：「那個時候我女兒才3歲，當我一隻手抱著小孩，一隻手抓著她小小的手臂，讓護士抽血，當那根針扎下去的時候，我的心非常的痛，我第一次體會到，什麼叫做禍延子孫。」

逢場作戲過了頭，他感染愛滋，太太又氣又恐慌，他歉疚離婚，賠給她所有財產，絕望到想自殺，但就是捨不得女兒。Jimmy：「我想要離開，但是我又不知道，往哪邊走，但是我又不敢走太遠，因為我怕走太遠，就再也看不到我的孩子了。」

即使有洪媽媽陪著，即使已講自己的故事講了上百次，Jimmy提到女兒，還是會哭，他的確不是玩得最凶的男人，不過，就算你只談過幾場戀愛，都有發生過親密關係，其實也已經可以被定義為「性史複雜」。Jimmy：「尤其每次去營區的時候，跟阿兵哥講，叫他們拒絕性誘惑，我覺得跟阿兵哥，講拒絕性誘惑，還不如直接叫他，去撞牆比較快。」

有笑有淚才能讓年輕人們注意，從忠實性伴侶，到戴上保險套，全都明白直說，年輕人的疑問，也直接用行動解釋，洪媽媽教Jimmy演講，陪他到處去，才讓他有勇氣講自己的生命故事，教台下這些無憂無慮的年輕人，如何保護自己。Jimmy：「你要不要跟我握一下？」現場聽眾：「(手)嗎？」Jimmy：「還是不要好了，放棄，啊，要？好！那我就握了，準備，搏命演出了喔，請問你現在跟感染者握著手，你有什麼感覺？」現場聽眾：「沒什麼感覺。」Jimmy：「沒有中毒的感覺喔，好。」

只有血液、精液、陰道液與母乳，這四種人類體液，才能傳染愛滋，被同一隻蚊子叮，不會，擁抱，也不會，但愛滋病真正的可怕是，它帶來恐懼築成高牆，阻隔了人與人之間的溫暖和愛。林瓊照：「有一些人因為尋找溫暖尋找關懷尋找肯定，所以失去了正確的判斷，因而感染愛滋病，所以社會應該注入更多的關懷，給某一些對象，不是一再的去做篩檢。」

在紅絲帶基金會的工作，除了防治愛滋，還包括就業輔導，培訓結束後的Jimmy，人生要繼續，口才不再拿來談生意，而是留下每場令人難忘的演講。Jimmy：「Jimmy老師一向都號稱，會照顧到，最後一排的最後一位同學，所以呢，同學，就是你！穿紅衣服那位帥哥，我講了快一個鐘頭，你真的相信，跟感染者擁抱不會中愛滋！你相信嗎？」大學生：「相信哪！」Jimmy：「那你願意跟我擁抱一下嗎？」大學生：「沒問題！」Jimmy：「那你願意邀請我嗎？」大學生：「我邀請你！」Jimmy：「同學請給我們掌聲。」

抱完了，洪媽媽馬上送上保險套，加深孩子們的印象，她知道，對抗愛滋一定要有明快的行動。不是人人能像Jimmy一樣，勇敢揭開自己的傷痛，宣導防治愛滋，所以洪媽媽還是常要自己演講，六十歲的她，今天已忙了一早上，從台北到新竹，中午後，又繼續跑，從新竹到土城，進少年觀護所演講。林瓊照：「我女兒姓洪嘛，所以很自然就洪媽媽，那來紅絲帶(基金會)，就是有一個紅字，用洪媽媽這名字，跟我們照顧的青少年朋友，或者是感染者，是很貼近他們，他們會感覺比較溫馨一點。」

女兒的朋友同學都這麼喊她，所以林瓊照就用洪媽媽這名字，「行走江湖」退而不休。林瓊照：「幫到一個，對那個人來說，就是全部，確實是這樣子。」

她曾是性病防治所檢驗科主任，退休前宣導防治愛滋，退休後繼續對抗愛滋，辦公室裡的雜物，多到堆得像倉庫，但她對每封來信與每張照片，都如數家珍，記得是哪些朋友寄的。洪媽媽：「你怎麼了。」同事：「他感冒很嚴重。」洪媽媽：「喔，這樣子啊。」

紅絲帶基金會的同仁們，正在包裝乾淨針具與生理食鹽水，這是「減害計畫」的一部份，減少毒癮者因共用針頭而染病。同事：「還不到四千支。」記者：「還不到四千？」洪媽媽：「啊，今天那些志工沒有來。」同志：「今天志工沒有來？」洪媽媽：「沒有來，進度落後。」同事：「所以我們在趕工。」

本來有些志工今天要來幫忙包裝，洪媽媽請這些毒癮患者做點手工，讓他們有點收入，熬過戒癮時期，但有人回去吸毒也是常事。林瓊照：「偶爾之間我會發現他們又再，回到過去，偶爾會偷偷使用一下(藥物)，那對我來講就是說，非常的挫折，但是對他們來講可能，是要改變，還要一段時間的調適，我會感覺很挫折，在家裡偶爾看電視的中間，想到現在這種情況，我會流下眼淚來，家人看到我這種情形的時候，就會知道，會接受我，給予安慰跟鼓勵啦，所以有他們的支持，一路走來，我是覺得我有很幸福的家庭，有他們的支持，所以我的責任就更重了，更需要為這些朋友們，付出更多的力量。」

80年代愛滋危機爆發，有同事怕得離職，她卻更認真工作。林瓊照：「我先生出國(讀書)之後，我自己帶著小孩在工作，(先生)回來之後，我一直在這工作，其實是有一些，初階段的時候是有一些感恩，覺得我還有，擁有這樣一個工作，然後也是一個歷史性的任務在做，那個性工作者同儕姐妹，在我退休的時候送給我的，我非常感動。」

爭到了權力與醫療服務，有了尊嚴，性工作者們送洪媽媽匾額，破天荒地公開署名，但細心的洪媽媽，還是用紅絲帶，將名字一個個擋住，尊重每個人的隱私。

累了一天的洪媽媽還沒吃飯，坐在酒吧街入口的小攤位，有點累，有點落寞，有一點點不搭軋，但她很堅持地坐著，因為知道，老闆冒著影響生意的危險，讓她擺攤篩檢，就是善意與合作，有機會就要珍惜。記者：「台北市感染的人口在哪一區最多？」林瓊照：「在過去曾經是在大安區，豪宅最多的地方，所以我們對這個議題要不要重視，是不是只有貧窮邊緣化的人，才會感染愛滋，是不是道德的問題，還是關懷，給予關懷跟愛的不足，所以造成一些的感染。」

救一個是一個，但是想到那些輔導過，卻在茫茫人海消失了的年輕孩子，洪媽媽還是很難過，一旦再聯絡上，她就不會放棄機會。林瓊照：「希望他多吃一點東西，希望他養胖一點，有健康的身體，希望他能夠找到工作。」

從篩檢病毒，做到關懷生活，洪媽媽說，能看到這些朋友們，生活好轉，變得快樂一點，就是最感動的回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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